姜海晏醒过来时,发觉自己竟躺在一间卧房中。
棉被十分软和,床有白色的帘帐,但并未合拢。
姜海晏偏头看过去,只见有一道背影,背对着他正坐在一张圆凳上,单手抵着桌面,支撑着脑袋。
姜海晏只觉这背影似有几分眼熟,只是一时想不起来。
他吱了一声,对方听到声响,果然回头。
“是你!”姜海晏不由得愣了一下,这人,竟是在在险马岭与他一同对付蒋相种的张焕。
张焕见他已经苏醒,略显秀气的脸颊顿时满是笑意,起身走到姜海晏身侧,坐在床沿问道:“你终于醒啦,感觉身子好些了没有?”
姜海晏又闻到他身上那股淡淡的清香,道:“我好多啦,是你救了我?”
“是鹤祝救的你。”
姜海晏想起他们原是一行人,只是此刻独有张焕在房内,并不见其他人的踪迹。
张焕似看出了他的疑惑,笑道:“他给你熬药去啦。至于于金铭,那日你同我们分手之后,我便让带着狗子回府,我自己则带着鹤祝来了郢州。我说,你小子也忒不老实啊,我们才刚入城门,便听闻有个自称是‘姜海晏’的少年在万香楼内,与李家的公子哥争风吃醋,大打出手,还将李家公子给打伤了。我与鹤祝便去万香楼寻你,结果他们说你已经走啦。我寻思,你与李家那个纨绔公子结了梁子,说不准他还会去寻你,于是便想着去李家、借那李公子的手,或能找到你。不曾想,这刚刚过去,便瞧见李家的人将你打倒在地。你说,你在险马岭时虽说不上高手,也不至于在两个李家人手下走不过十招吧,怎地,白日里在万香楼玩过头啦?”
姜海晏脸颊登时涨红起来,逗得张焕哈哈大笑。
姜海晏忽然问道:“李家那二人是李恭的弟子,剑术不比我差,你身边只有鹤祝相随,怕是很难从他们手里截下我吧?”
张焕呵呵一笑:“那也不能见死不救吧?谁叫你只顾着风流快活,竟也不打听打听李家公子的名声,就跟他抢起了女人……”
姜海晏听他老是拿自己打趣,又是哑然。
只是话到此处,姜海晏忽又想起一事,猛地举起右手,一阵端量,却无异样:“我的手……”
“你是说中毒的事情?”
张焕既已请了郎中、抓了药,姜海晏中毒之事,自然清楚。
姜海晏略有沉思:“我只与他对了掌,想必就是那一掌令我中了毒,而且那毒发作起来十分迅速,毒性理当不差。你们知道,我中的是什么毒?”
张焕微微一笑,说道:“谁说非得知道是什么毒,才能解毒的?我爹爹生怕我在外边吃亏,故此给了我许多丹药,上回你吃的还魂丹便是其中之一。不过,这一次你吃的是‘清露丹’,它可解大部分的毒素……”
姜海晏愕然点了点头,对张焕是倍感好奇,再欲询问张焕的身世,房门忽被打开。
进来的,正是鹤祝。他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药水,面色不善走到面前,冷冷道:“那是给少爷保命用的,偏偏少爷用在你身上,真是暴殄天物!”
姜海晏一时咋舌。
张焕忙打圆场道:“反正都是给人吃的,何况我又无事,当个宝贝似的揣在怀里,能生出崽来啊?”
边说着,一把端过鹤祝手里的药碗。
那鹤祝被张焕这么一说,也没了脾气,识趣地站到了一边。
姜海晏急忙接过药碗。
不知张焕那丹药竟是何种神药,他一觉醒来,精神大振,伤势似乎也好了不少。当下端起药碗,仰头一口便喝了下去。
张焕看得目瞪口呆:“这么苦的药,你竟喝白开水一样,一口闷了,佩服!佩服!”
随即又将空药碗递给了鹤祝,鹤祝接过,便转身去了。
张焕忽地一正脸色,道:“其实,我与鹤祝救下你,也只是捡了个漏子。本来我打算让鹤祝上前,直接缠住那二人,我再偷偷把你带走的。不曾想,当时正好碰上李府竟然走水啦。那二人心急之下,不敢与燕祝多做纠缠,于是抛下你便跑了。”
姜海晏脸色一变:“李府走水啦?”
“是啊,”张焕见姜海晏满是震惊,不由得说道:“我原本也是想去李府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,但你当时已经昏迷过去,我又担心你的安危,这便带你来了客栈。今日,我与鹤祝一直在照顾你,故此还未出门,不知李府究竟发生了什么事。”
姜海晏看向窗外,只见日光明亮,不知眼下是什么时辰,问道:“我昏睡了多久?”
“从昨夜救你开始,大概有七八个时辰了吧。”
姜海晏呆了许久,忽然叹了口气,解释道:“李府应是触怒了蒙古人,被蒙古人招揽的一行江湖人士偷袭,现在理该无人生还了……”
张焕大吃一惊:“你……你昨晚真的去了李府?”
姜海晏猛然记起一事,急忙伸手,摸向怀中,却发下自己已被换了一身白色的内衣衣服,当即要挣扎起来。
张焕连忙将他摁住,道:“你是在找那本剑谱?”
姜海晏一怔:“你拿走了啦?”
张焕将头一偏,姜海晏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,只见桌子上正摆着一本翻开的册子。
方才姜海晏未醒时,他便一直在看那册子。
张焕解释道:“昨夜救下你时,你的衣服已经不成模样啦,于是我叫鹤祝给你换了一身衣服,便发现了那本剑谱。我记得,李府那两个人称你为小贼,原本是断不相信的。可鹤祝发现的这本剑谱,却是李家的东西,现在再听你这么一讲李家发生的事情……”
姜海晏摇了摇头,道:“那东西不是我偷的……”
张焕显是不信,却不做反应。
姜海晏只得将自己潜入李府的际遇如实说了一遍。虽说他与张焕并非知根知底,但张焕若对他有歹心,或是觊觎那本太白剑谱,有的是可乘之机,不比假意博取他的信任。
何况在险马岭时,张焕曾助他报仇雪恨,他已是将张焕当成了朋友。
张焕听完姜海晏的讲述,微微愣了片刻,忽然问道:“蒙古人都想要争的东西,定然不差;何况,李家的太白剑法威名在外,方才我简要看了几招,确实不俗,你……有没有兴趣学上一学?”